在台灣生產,其實你還有其他選擇,台北護理學院附設醫院提供不一樣的醫院生產,或者找助產士到家裡生產。

康健雜誌52期 文/司晏芳

懷孕32週的孕婦一進門診就說,「阿姨,晚上我睡不好,一躺下來感覺腰好痠,呼吸好喘!」
當門診護士為孕婦量完體重、血壓後,年近50歲的助產士丘梅芳請她躺在門診病床上,說:「來!我教你如何移動枕頭,這個姿勢睡最舒服。」
她量量孕婦肚皮大小,再用掃瞄器檢查胎兒,順便摸摸孕婦腳踝,檢查有沒有水腫。她細心詢問孕婦身體哪裡不舒服,產後想不想餵母奶,像個慈祥的鄰家媽媽。
當她回答完孕婦的疑問,她喊了一聲「郭主任,有產科。」房間對面的婦產科醫師走來,再次檢查胎兒狀況,說了句「一切正常,很好!」
不一樣的醫院生產
這是國立台北護理學院附設醫院提供的產科衛教門診,由助產士和婦產科醫生共同看診,為每個孕婦花上15~20分鐘做產檢,孕婦滿意度高達86.7%。
北護醫院的產檢可以做到「一次門診,兩人服務」,不同於一般醫院產檢,孕婦做完例行檢查,醫生發張衛教單張,門診時間不到3分鐘就結束。
北護醫院是全台首創婦產科醫生和助產士合作照護生產模式,也是第一家針對生產安排8小時教育課程的醫院,由院內八位助產士輪流擔任每期生產教育課的老師,一期四週,每次兩個鐘頭。
「聽了北護的課,我第一次知道生產可能會使用哪些藥物,產前可以做會陰按摩,增強會陰的彈性,」曾經全程參加其他醫院媽媽教室的蔣玉華說。
她表示,對於自然生產的細節,授課的助產士講解更清楚,現場還會運用彈力球指導每個孕婦做產前運動。
除此之外,北護還提供產婦另一種選擇,由助產士接生。助產士接生的比例逐年成長,從4年前的6.7%上升到去年的20.8%,成長了3倍之多。
北護醫院婦產科主任郭義興指出,「沒有特別併發症的低危險孕婦可以由助產士接生,而且醫院有婦產科主治醫師值班,隨時處理緊急狀況,安全無虞。」
北護醫院隨時找得到助產士接生,因為她們不但是助產士也是產房護理人員,24小時都有人輪班。
以情感相伴的生產
台灣的孕婦找醫師接生,往往在生產最後一刻才看見醫生。產程動輒七、八個小時,甚至可能要十幾個小時,其實大部份時間都由產房護士來照護產婦,她們猜測寶寶何時會出生,再通知醫生。
漫長的醫院待產時間,陪伴在孕婦身旁的是監視器和點滴,醫護人員只求「生產別耽誤時間」,孕婦生得慢就用藥催生,護士每半小時會來看一次,關心的是機器數字正不正常。
但助產士卻像孕婦的母女、姊妹或朋友,孕婦在產前就認識她們,從產檢或生產教育課開始建立關係,而不是進了醫院產房才出現的陌生醫護人員。
生產過程中,助產士用雙手為孕婦按摩,以體溫溫暖孕婦不安的心。她們能感同身受女人生產的疼痛、焦慮與恐懼,有效安撫孕婦,如此一來,減少不必要的醫療介入生產。
一項針對北護醫院所做的研究,比較助產士和醫生接生的生產模式,刊登在1998年《護理雜誌》。研究結果顯示,在執行會陰切開術及催生藥物的使用比例上,醫生均明顯高於助產士。
「除非是自己的太太,我不相信男性醫師能夠用感情陪伴女人完成生產大事,」去年由北護助產士接生第三胎的范雪冰說:「北護的生產讓我體會到,生產是件女人幫助女人的事情。」
由助產士接生,等於有人全程陪伴在孕婦身邊,協助她發揮自己最大能力來生產,產房護理長洪麗嬌解釋。
由助產士接生的照護模式,孕婦可以在同一個房間待產、生產及產後恢復,強調「人性化生產」,鼓勵先生及家人陪產、助產。
孕婦一入院先接受30分鐘連續胎心音評估,當孕婦與胎兒情況正常,助產士會鼓勵孕婦下床活動,每半小時再測量胎心音。
生產過程中,助產士會教導孕婦使用呼吸、指壓、改變姿勢等方式,減少催生和止痛藥物的使用。由於孕婦下床活動,每1~2小時即可自己如廁排空膀胱,減少導尿的次數。
會陰切開術並非常規,則視孕婦當時狀況而定。產後,母親與嬰兒會留在房間一個小時,助產士會指導如何哺餵母奶,由母親選擇母嬰同室的照護或新生兒留在嬰兒室的照護。
「生產是自然的事,孕婦要相信自己有能力承擔,」接生過上千個寶寶的助產士洪麗嬌說。
生產勞苦但不痛苦
在助產士掌握生產的節奏,鎮定沈著地喊著每個口令,用言語鼓勵孕婦的過程中,準媽媽會覺得生產過程是有盼望的,而不是從頭到尾否定自己,懷疑自己真的能順利把孩子生下來嗎?
「前兩胎在其他醫院生產,讓我覺得很挫敗、沒自信,好像只有醫生才懂怎麼生孩子,我自己一點都不懂,」蔣玉華談起在北護生產,難掩興奮之情:「我第一次體會,生產是一件輕鬆、美好,而且是這麼被祝福和光榮的事情!」
在她將近兩個小時的生產過程,48歲的助產士萬東曙全程站在玉華床邊,緊握她的右手。每當陣痛來臨,就聽見萬姐對她說:「玉華,你現在是怎麼痛法,該如何用力。嗯!你用的力氣完全正確,你很棒!」
她的一雙兒女也陪伴在旁,對她大喊:「媽媽加油!」好友雪冰也參與陪產,拿著相機為她們全家捕捉珍貴畫面,也奮力為她吶喊加油。
「在萬姐的帶領下,我清楚感受到身體的節奏,」玉華形容,「生產就像按著一定速度爬樓梯,剛開始很輕鬆,接著有點喘、有點累,但等完全到了極點,也不覺得痛。」
玉華的先生王保祿也全程參與,他一隻手緊握玉華的左手,另一隻手則環抱她,並且不時俯身親吻、鼓勵,提供玉華最需要的支持,帶給她莫大的安全感。
握著我太太的手,感覺她的陣痛又來了,就像電源線接到我身上,王保祿回憶那次陪產經驗。
而玉華根本還沒感覺痛,就聽見萬姐說:「你可以生啦!孩子要出來!」當孩子生出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大聲歡呼,「整個房間是這麼喜樂、歡騰地迎接一個新生命,」玉華清楚記得那一刻的感動。
那次也是王保祿第一次親自為孩子剪斷臍帶,「就像剪大腸一樣,只不過這條大腸是連著我太太和寶寶。」
他表示,以前在醫院陪產,只是在產房外面等小姐來叫,急忙衝進去,也不知道做什麼,好像在旁看戲。
「但是,這一次生產,我覺得整個房間裡面,除了萬姐,就是我最偉大,」他眉飛色舞地說。
經歷此次生產,王保祿夫婦覺得,「只差不在自己家裡的床上生,下一胎可以考慮在家生產。」
在家水中生產
在台灣,對於不想接受醫院常規生產作業流程的孕婦,找開業助產士來家中生產,也是另一種選擇。去年11月,魏多麗(Dorota Wernik)在自己家中的浴缸生下一個約4000公克的男嬰。
「我希望,全家大小都能參與我的生產,但是台灣醫院有很多規定,也不歡迎小朋友進去,最後我考慮在家生產,」波蘭裔的魏多麗說。
去年,多麗懷了老二,在離家最近的台北馬偕醫院做了第一次產檢,覺得台灣醫院人太多,生產毫無隱私可言,想尋求有別於醫院生產的方式。
她和先生陳怡光向做產檢的馬偕婦產科主治醫師張東曜表明希望在家生產,張醫師開明地接受他們的想法,也欣賞他們夫妻為自己決定負責的態度。
不過,在家生產最困難的是,找到產科醫生或助產士願意出診來家裡接生,「簡直比找彩券明牌還難,光找人就找了7個月,」陳怡光回憶。
還好張醫師熱心主動幫忙聯絡台北護理學院護理助產所、北護醫院,也經由網路查詢全民健保特約醫療院所資料庫,陳怡光夫婦最後終於找到離家最近,在台北縣新莊的開業助產士。
「我爸聽到我們要找助產士來家裡生孩子,差點沒昏倒,」陳怡光說,「我不斷跟父親解釋,為什麼要在家生產?好處為何?不過,我媽媽從頭到尾都很支持我們的決定。」
找到了人,接下來就是張羅東西。陳怡光夫婦心想,既然都已經在家生產,再加上助產士有水中生產的經驗,何不嘗試在家水中生產。
由於陳怡光的父親是國內醫療耗材的供應商,準備產包、臍帶夾等器具,不成問題,陳家還買了15桶20公升的純水囤在居住的公寓。
由於誰也不知道魏多麗到底會在哪一天生產,需要隨時找得到人來接生。陳怡光夫婦因此寫了兩頁的生產計劃書,並安排幾個替代方案。
他們計劃,最好是開業助產士能來家中接生,但萬一遇上她正在為其他產婦接生,來不及過來,改找北護產房護理長洪麗嬌來家裡為魏多麗接生。如果,護理長剛好臨時也不行,再進馬偕醫院找醫師接生。最壞的打算,就是陳怡光自己為太太接生。
生產當天,多麗陣痛兩個多小時,坐在家中泡滿300公升純水的浴缸,有先生、女兒和婆婆為她打氣,在寶寶誕生前的15分鐘,所幸開業助產士及時趕到,最後大家一起歡近新生命來到這世界。
產後,由助產士為多麗縫合傷口,並為寶寶量了體重、頭圍、身高。產後幾天,助產士來過陳家兩次,為媽媽拆線,和為寶寶抽血做新生兒篩檢。
可是,產後第5天,陳怡光夫婦自己發現寶寶眼白泛黃,趕緊送醫抽血檢查,原來寶寶的黃疸指數超過21,需要馬上照光治療。
在台灣,在家生產的新生兒沒有其他小兒科等醫療專業人員介入照護,這是陳怡光夫婦始料未及的。因為開業助產士的照護以產婦為主,再加上目前公衛系統沒有提供居家生產完整的照護服務,選擇在家生產有它的風險。
他們夫婦不解,開業助產士在產後曾經看過寶寶兩次,但她什麼也沒說。
當陳怡光為寶寶報了戶口後,當地衛生所護士只打電話來問,「為什麼出生醫院欄空白?寶寶健不健康?」
他抱怨,「我們怎麼會知道寶寶正不正常?為什麼衛生所人員不親自過來家裡看看寶寶?」
「在家生產,等於要一個人去解決所有問題,把生產風險放在自己身上,」陳怡光說,「我就像個專案管理師,執行要靠很多人配合,協調助產士和婦產科醫生,最後達到我們要的生產。」
他形容,「從產前準備到寶寶誕生,我就像陪著太太跑完全程馬拉松,而不是只在生產的那一刻。」
魏多麗建議,想嘗試在家生產的媽媽,最要緊的是多做功課,先想清楚要什麼,再計劃怎麼做,如果有意外,也要接受計劃是會改變的。
找回台灣的助產士
在台灣,僅0.1%的孕婦由助產士接生,健保特約助產所不到20家。但是,在英國、荷蘭和北歐國家,助產士卻是第一線的接生人員,照護大多數低危險的孕婦,少數高危險的孕婦才由醫生接生。
上述以助產士接生為主的國家,不但醫療介入生產較少,剖腹率、孕產婦死亡率和嬰兒死亡率等數字,也是全世界最低的地方。
前WHO婦幼衛生部主任韋格納醫生說,「讓助產士重回台灣的醫療體系,你們的孕婦和新生兒死亡數目會減少很多。」
可喜的是,台灣也正積極提升助產教育品質。停辦8年的助產教育,終於起死回生,輔英技術學院在1999年成立四年制助產系,而台北護理學院也在2000年設立助產研究所,第一批助產學士、碩士將在今年畢業。
今年1月底,由台北護理學院公布的一項問卷調查發現,半數婦產科醫師和護士贊成醫院該有助產士編制。
這項調查針對129家醫療院所的院長、婦產科醫師、護士,包括醫學中心、區域及地區醫院,回收1143份有效問卷。調查指出,超過6成的受訪者同意,引進助產士可以緩解婦產科住院醫師人力不足的問題。
「在接生業務上,助產士幫了很大的忙,因為這五年多來都沒有住院醫生進來,」北護的婦產科主任郭義興說。
韋格納醫生強調,台灣應當推動由婦產科醫生和助產士共同合作的生產照護模式,營造多元選擇的生產環境。「因為,孕婦和家人有選擇的權利,不管是什麼選擇,都應該獲得醫師、社會及政府的支持、協助,讓每位孕婦得到她想要的生產,」他說。

P.S.Morningrain發現:台北護理學院附設醫院已被併入台大醫學院了,新名稱為國立台灣大學醫學院附設醫院北護分院。

圖片出處:www.kmng.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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